折枝

【井柯】 麻醉 04

04.不足一生可以浪费

井然一回国照例是白亚茹掌厨，自己儿子的口味还是自己最清楚，白亚茹把土豆丝切成细细的看井然背对着自己洗番茄，柯泽这个完全对厨房敬谢不敬的人，选择不添乱坐在流理台的尽头撑着头看那个神仙一样的井然，下凡来洗番茄。

在意大利家里总有菲佣，万事不操心，井然别说洗菜，连厨房灶台都不会靠近。也只有在白亚茹面前，他摘去了身上所有的光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

柯泽笑眯眯的弯着眉眼看两母子互动。

“井然，我跟你说你今天真的别生气，我知道出了点意外，但是这也不是真真和小邵的错。”

井然好脾气的笑笑，也不回答，这要是放在往日里谁要是为出了错的下属找理由开罪早被他请出去了。

“他们俩对我真的特别好，真的。小邵经常来帮我做这做那的，真真更是不要提了，常常来陪说话，跟我聊天，知冷知热，真是挺不错一个小姑娘。”

越说越开心的白妈妈放下菜刀往着井然的方向靠过去：“诶，儿子，儿子。你觉得程真真这孩子怎么样啊？”

其实从白亚茹开口的第一句柯泽已经猜到了白亚茹想说什么了，也是，井然已经是而立之年了，是要考虑一门婚事了。有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也许以后还会有个可爱的小孩子。

柯泽还是面带笑容的眯着眼，谁都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的情绪，也许连他自己的都不知道。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白亚茹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不适合和她家优秀的井然做朋友。然而他转念一想，就算白亚茹喜欢他又如何？就会承认他和井然背德的感情了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的很。说什么背德的感情，他对井然和井然对他，原本就不是一样的。

柯泽脸上的笑容早就像面具一样僵硬的绷在脸上了，任谁这个时候转头来看他一眼都会发现他宛如强弩之末，勉力支撑的笑容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可惜井然没有回头看他一样，从头至尾都没有。

井然只顾着和母亲说笑，他有些无奈，有些退让，面对母亲乱点鸳鸯谱的话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只能顽皮的递给母亲一个刚洗好的番茄，那个番茄其实还并未完全成熟，果实饱满青涩捏在指尖，冰冰凉凉的。

咬一口肯定是又酸又涩的，柯泽想。

在井然家蹭完饭的柯泽自然不能就这么住在井然家，这要是半夜睡晕了起来上厕所爬到井然床上第二天可怎么解释？

他只能回到自己家，这个小区相较于井然家更老一点，是这里最早一片的别墅区，离市区比较远，一到了晚上走在小区的花园里就会生出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柯泽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回响在四周。五月的天，白天热，晚上就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井然的那件外套，一步一步往家里走，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家，但是他回国的事情小艾一定给母亲汇报了，不管心里多么不情愿，家里漏出来的灯光却离他越来越近。

开锁，关门，换鞋。

“妈。”

柯泽站在门口，背在背后的手悄悄捏了捏井然衣服的衣角又快速的松开了，他笔直的站在门口，忽然有点懂井然了，谁站在母亲面前不是要回到那个乖小孩呢。

虽然他是她最叛逆的孩子。

“你还知道回来。”

颜胜娇拿着的遥控板不停地换台，荧光屏闪烁着印下各种奇怪的颜色，混乱不堪。

“妈.....”柯泽嗫喏着抠抠鬓角，往常那个舌灿莲花的柯泽不是自己了，现在的舌头除了喊一声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过来坐。”

得了懿旨的柯泽屁颠屁颠的滚到沙发上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我听说你早上飞机到的，现在才到家，是不是又去井然那小子家里了？”

“妈，你明明都知道，小艾肯定一扭头就把我卖了。”

柯泽噘着嘴卖萌，企图蒙混过关，可颜胜娇压根不吃这套。

“哼，我当时是出国久了找不到家门了。这么些年看来是白长了岁数，没长脑子。”

“是是是，母亲您教育得是。”柯泽狗腿子一样的笑着答应，他可一点都不想跟他妈起正面冲突，原本他到了国内就该去倒时差，可一听到小艾说井然那单交易有问题就脚不沾地的往爱与家中介跑，到现在已经是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困到爆炸了。

“柯泽，你到底准备跟井然耗多久？你看你这么些年在他身边，还不是浪费时间。”

“妈，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就算和他耗一辈子也没关系。”

一股倦意涌上心头，柯泽坐得直直的脊背软下来，他整个人像是忽然老了几岁，他脸上还是十五岁的样子，可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下来，变成了二十九岁。

“有关系！”

颜胜娇打断了他的话，冷冷把电视一关，遥控板“啪”的一声放到茶几上，柯泽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最后期限呢？”

“你三十岁的时候。”

“对象呢？”

“夏家。”

“知道了。妈，我上楼去睡了，我快困死了。”

柯泽重新换上那副轻松的样子，把春天的暖意冻结在了脸上化作一抹终年不化的冰雪面具，似乎永远都那么和煦，又带着一丝乍暖还寒的冷意。

还有不到一年，这是自己母亲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柯泽和颜胜娇打了一个赌，就在那一年井然决定去意大利的第二天，他跟自己的母亲出了柜，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和井然获得幸福的。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如一把最钝的刀子，一点一点的划开他的皮肉，悬在他的心尖上。

他没有得到井然，只是拥有了某种几可乱真的假象。

几可乱真，亦非真。

这种虚假繁荣，无限接近真的，可怎么都不是真的。

它就如一捧色彩鲜艳的假花，经年过去，不会凋零，只会掉色。

那些颜色逐渐消退，只能看到劣质的塑料花茎支架和惨白的花瓣而已。

就在柯泽以为自己会捧着这束假花走入棺材的时候，他的母亲一口气把他万顷琉璃的美梦砸了个细碎。那些泛着火彩的碎片，划伤皮肤，留下道道伤痕，散落在脚边。

时间太久了，久到柯泽忘记了，原来那个赌约还有附加条件——如果不能和井然真的在一起就要回家接受联姻安排。

柯泽疲惫的合上眼，浪费了就浪费了，没有结果就没有结果，只要井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就可以欺骗自己井然是属于自己的。

 

TBC.

嗯，久违的更了个这个。

但其实只是因为发现石墨里还存了一章没有发，干脆发了。

此文依旧处于停更（弃坑）状态，不要蹲了。